後台光影

三少四壯集



清蠢



紀蔚然 　(20041223)



我高中時代很清純，換句話說就是很蠢。由於我的「清蠢」，有些俚語及黑話，我在畢業很多年後才第一次聽到。



上星期去觀賞相聲瓦舍的「記得當時那個小」，由於故事主軸是敘述高中生活，使我也跟著邊看邊緬懷起來。我的高中回憶要比劇中時空早個幾年，不過戲裡的一些俚語、黑話與俗稱卻大致相同，例如「性子」（男生）、「馬子」（女生）、「釘孤隻」（單挑）、「撇輪子」（坐計程車）、「撇條」（大小便）……等等。我還聯想起幾個劇中沒有的，像「福壽」（胸部）、「玻璃」（屁股）、「花玻璃」（花花公子）、「條子」（警察）。



我高中時代很清純，換句話說就是很蠢；幾個與我投契的同學也好不到哪去，大家一起比蠢。由於我的「清蠢」，有些俚語及黑話，我在畢業很多年後才第一次聽到。



有一次，我和李國修同車去一家餐廳吃宵夜，因車子難停，國修要我先下車。我進餐廳一看，座位已被佔滿，只好先坐在吧台，叫了一瓶啤酒。這時，在我右手邊的那位仁兄已然酒醉，一見到我就要跟我乾杯。第一次我可以接受，第二次我可以忍受，到了第三次我就不耐煩地告訴他「我不喝了」，但對方仍舊一再糾纏，我又不願惡言相向，只好假裝他不存在。國修一進來，看到那痞子一再找我喝酒、甚至還用手推我肩膀，剛開始先是對他好言相勸，沒想到他不知好歹。此時國修即興飆起戲來，先是嚴厲警告他，然後又將口袋裡的鑰匙交給我，說：「去！把我車上噴子和花生拿過來！」我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完全不了「噴子」和「花生」意指何物，當場愣在原地。國修催促道：「快去啊！我今天要好好教訓這個不識相的東西！」我只好硬著頭走出去。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車子在哪，也不知道要拿什麼，只好就近到便利商店買一罐殺蟲劑和一包花生，心想：國修大概是要用噴過殺蟲劑的花生毒他吧？等我捧著東西回店，那個討厭的傢伙已不見蹤影，店裡的人看到我左手拿了罐殺蟲劑，右手拿了包花生，像傻子一樣衝進來時，全部哄堂大笑。國修也笑歪了，說：「我是在嚇他的，噴子就是手槍，花生就是子彈。」我覺得很糗，訕訕地說：「還好那傢伙聽得懂。」最後結局皆大歡喜，殺蟲劑送給老闆殺蟑，花生我們自己下酒。



「記得當時那個小」裡面還提到一種「抽鑰匙」的遊戲：十個男生邀約十個女生出遊，出發前男生們把所有機車鑰匙擺成一堆，讓女生自己去抽，抽到誰的鑰匙就坐誰的後座，簡直是有腰身的cargo。我高中時從來沒聽過這種遊戲，直到當了大學生才從報上讀到這種流行。我的第一個反應當然是「真是道德敗壞！」不過後面又追加一句潛台詞：「媽的，早生了四年。」



雖怨嘆自己生不逢時，但若真的給我機會，我八成是不敢也不願玩那種遊戲。大學時代的我玩的遊戲還是「蠢蠢的愛」。大三下，我被一位德文系女生煞到了，決定採取行動後，當天傍晚就跟蹤她回家，記下她家住址以後，隔天早上便跑到理學院圖書館，從輔大師生名錄裡查到她的姓名與電話。到了晚上，我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她：



她：喂？



我：請問李○○在嗎？



她：我是。



我：妳好，我是英文系的紀蔚然，留著鬍鬚，常常在外語學院閒晃的那個。



她：什麼鬍鬚？你是誰啊？



我：對不起，打錯了。



我當機立斷，掛上電話；第二天就剃掉鬍鬚，從此不敢在外語學院閒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