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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錄自民眾紀錄片公園的文章...

記錄者的角色問題?
作者: jo
發表日期: 10-24-2000 10:42

大家好:
首次來到貴站,期大家多多指教。
前些日子有機會聽到吳乙峰老師的演講.
深受感動與震撼,更高興的是台灣有如此一群人
為這塊土地而努力著,
對於記錄片我是首次接觸,
而記錄片所拍攝的議題與想表現的是如此有深度與人性
真令人感動
但是對記錄片仍有些疑問的是:記錄者的角色問題?
記錄片的拍攝時間很長,而記錄者應是在此扮演中立者或是參與者?
長時間的拍攝,記錄者必須得到被拍者的信任,甚至得到友誼,
相信如此一來記錄者的意見或是想法或多或少會影響被拍者,
如此記錄片的結果或是過程是不是會受記錄者所影響。
由於對記錄片的理論與運作不甚了解,只是將心裡的疑問提出來
希望有所解答,若題目太過淺薄請見諒!!
若造成困擾敬請原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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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記錄者的角色問題?
作者: 主觀
發表日期: 10-25-2000 21:04

其實沒有所謂客觀的紀錄片
記錄者可以盡量扮演中立者
但是所拍成的紀錄片嚴格講起來仍然是一部主觀的中立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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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有一種紀錄者角色
作者: 亮丰
發表日期: 10-26-2000 12:03



「但是對記錄片仍有些疑問的是:記錄者的角色問題?
記錄片的拍攝時間很長,
而記錄者應是在此扮演中立者或是參與者?
長時間的拍攝,記錄者必須得到被拍者的信任,
甚至得到友誼, 相信如此一來,
記錄者的意見或是想法或多或少會影響被拍者,
如此記錄片的結果或是過程是不是會受記錄者所影響。」

前幾天看了你的信,就很想回應,朋友啊,不要覺得你的問題淺薄,這是一個大大有趣的
問題,你所問的,是一個只要是拍攝紀錄片的人都會遭逢,就像穿衣服一樣貼近著我們的
問題, 而且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

對我來說,每當我們的攝影機轉動著,我們的對象體在鏡頭前生活起來,對著我們說起話
,或者進行著一件事,或者完全不理會我們,兀自上演著他們的生命,他們對我們的演出
、反應、在鏡頭前的參與,充分表達了我們這群記錄者在現場的角色。

在有些作品裡,我們是一個報導採訪者,被拍攝者只針對一種議題發言或反應,我們說明
我們來拍攝什麼,他們會決定要不要一起加入,幫忙我們,他們知道我們工作完畢就會匆
匆而去,大家一起為了一個議題思考著。在有些作品裡,我們會像是家裡的一份子,夫妻
吵架吃飯睡覺就好像沒有看見我們一樣,被拍的人不是呆子,他可很清楚你,如果不是已
經到了信任的關係,共同經歷了這個家庭的一些事件,他為什麼會讓你生活在她的生活裡


每一部片每一個題材每一個現場,在核心裡,就是這群人,拍攝者與被拍攝者之間的關係


而關係有千萬種如同萬花筒。這就是紀錄片最有趣最令工作者迷戀、投入、警覺、謹慎的
地方。

講一個故事,有一次我們和一個日本紀錄片工作者柳本通彥討論他的工作,他拍了幾部台
灣原住民的題材,原因於他對於台灣與日本關係,還有原住民歷史的興趣。由於與老人家
語言相通,還有他溫和誠懇的性格,以及阿美族老人的活潑,即使他總是使用類似於NHK
報導的拍攝形式,柳本的作品,常在嚴肅中,透露出他與阿美族老人之間的默契和一種特
別的親暱感。

有一次我們問他,除了對歷史的興趣,他最想拍的題材是什麼?出乎意料之外,他沒有多
想馬上說,我最想拍攝我那個像貓一樣的古怪的妻子。我的妻子是一個奇怪的人,她會一
邊罵我,又要去花蓮?拍什麼紀錄片?到底有什麼用?卻一邊賺錢塞錢支助我車資去拍片

妻子每次睡覺都很怪異,像貓一樣,不斷換著地點,每次醒來都在不同的地方。我想拍這
個片子,只有我可以拍出這樣的她。

所以你說,影不影響?中不中立?參與不參與?朋友還是敵人?介不介入?這些問題重要
嗎?

作者會自己決定的。當他愛上一個題材,決定走進那個題材時,他同時也開始選擇了一個
角色與位置。

為什麼在台灣,一想起紀錄片大家很容易受限在這些問題,常常在一些討論現場,發現有
許多人執著著問這些問題,也許,是我們誤以為紀錄片裡提供的是唯一真實吧。可是這個
世界裡的真實就像羅生門一樣啊。十個人拿著攝影機去同一個現場,拍攝同一個事件,拍
出來的絕對是十部完全不同的作品哦。

這是紀實創作美好的地方,同時,也是危險的地方。有些片子看了讓我們憤怒,就是因為
徹底不認同作者的立場與詮釋的觀點啊。那就是辯論的起點了。

不是只有一種紀錄片,也不是只有一種作者角色。我是這樣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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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不是只有一種紀錄者角色
作者: jo
發表日期: 10-26-2000 13:37

謝謝你的詳細回答...
的確每一件事情從不同的角色或有不同的解讀.及結果.
而以往所接觸的不管是田野調查或是民意調查所強調的不外乎是
以中立客觀的方式呈現某一事件的狀況..
而如您所言,在不同記錄片中,記錄者都會找到最適合他的角色與位置.
但是這位置是否合適,是否會客觀呢??
甚至於會不會因為位置的不同,而影響整個的結果呢?
如果是這樣,記錄者的定位也許就真的不是記錄者,而是參與或是主導者了
如此一來結尾的地方是否會參入記錄者的愛好呢??

不過再換言之,也許真的是羅生門吧,誰又能說那不客觀呢??
只是不知道這之間的分界點在何處?

其實這也都是對記錄片的不了解的疑問罷了.
對於記錄片的貢獻與對台灣這片土地的愛好,仍是值得肯定與讚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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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者會不會影響結果?
作者: 亮丰
發表日期: 10-27-2000 01:59



「而如您所言,在不同記錄片中,記錄者都會找到最適合他的角色與位置. 但是這位置是否
合適,是否會客觀呢??
甚至於會不會因為位置的不同,而影響整個的結果呢?
如果是這樣,記錄者的定位也許就真的不是記錄者,
而是參與或是主導者了
如此一來結尾的地方是否會參入記錄者的愛好呢?? 」

想必你仍是非常關心「究竟會不會影響結果」的問題。

在我拍攝的因為地震幾乎全毀的部落裡
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是部落裡唯一的大學生,
過去二十多年的歲月,當兵、讀書、工作流浪在城市裡,
偶而回到山上來,也只能和親人們喝喝酒,看看老父老母就匆匆下山,他關心山上失業的
弟弟與族人們,關心山上被學校教育放棄的部落小孩們,但是想歸想,生活歸生活,部落
人常常覺得他是優秀的孩子,應該在山下混得很好,這樣的想法使他更無法回到山上,即
使山下的日子渾渾噩噩,一個業務員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他想回家,可是族人的評價使
他不能回鄉。

地震帶走了他的母親和弟弟,留下年邁的父親以及一個長年沮喪喝酒的弟弟。再也不想失
去家人,他被迫在部落裡生活,在山路上開車賺錢,拿著鋤頭和爸爸弟弟學砍草照顧果樹
,就這樣,一年過去了,他發現自己變成了部落裡的人,終於和自己的地方發生紮實關係
,他不想再回到山下去了。

這一年多來,我們成為朋友,拍攝工作人員常常會跟他聊很多事情,在很多時刻聽他聊部
落的過去,和他一起去開會,一起打聽重建的規劃進度,一起訪問部落的人,想著要在部
落裡做些什麼什麼....與他一起在部落裡斷斷續續的為孩子作課業輔導,開始嘗試在托兒
所裡推起童書的聚會。

當你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腦子裡閃過一些因為拍攝,因為積極介入,而強力影響事件
發展,或者引起公眾注意造成輿論的紀錄片作品。記錄創作,這種眼睛緊緊盯著人們的遭
遇,和現實世界發生關係的藝術創作形式,我想,骨子裡絕對是常常會有跳下海的衝動的
,既然是透過自己的心智、情感與觀點去形成的作品,哪裡有「絕對客觀」的可能?

而這種發生在拍攝者與被拍攝者之間的創作,只要一發生關係,所謂影響,應該是自然的
結果吧?

過去幾年來不曾有人主動課輔小孩的靜靜的部落,很少有親子活動的部落,的確是發生了
一些不一樣的事情。雖然是淡淡的。我們落腳這個部落長期記錄,是不是對部落有影響?

我倒是常常這樣想,在拍攝地震的一年裡,經歷了許多的悲傷與混亂,無力感長達整個冬
天,如果不是有這個年輕人,還有他寬厚堅強的父親,將他們悲痛到堅強的心路歷程分享
給我們,讓我們在太多的自私無力中,看見人性的良善,對家鄉失望卻不放棄的深情,我
們還能在部落裡撐下去嗎?

恐怕早已經被太多的人性小惡 ,災難下扭曲的人際關係,打擊得落荒而逃了。

究竟誰影響了誰呢?

什麼是原來應該有的結果呢?
我們究竟是記錄者?還是介入與主導者呢?
在這個例子裡,你會發現,原來我們既是來到部落裡記錄的人,同時也是參與在部落裡的
人。有沒有將我們的愛好融入到我們的工作中?怎麼可能沒有?

現實故事永遠是用相當複雜的方式在進行的。記錄者如我們,在田野現場,常常被現實震
得東倒西歪,有時候看起來還算鎮定,沈著紀錄,緩緩參與,有時候其實亂了心,只能憑
著本能與直覺,倉皇困惑。甚至忘了拍片,幫了倒忙,記錄者不會永遠是正確適當的。也常
常犯錯。

重要的是在過程裡,敏感,反省,思考。重新站穩位置。

而我們一路參與下來,那個年輕人現在是部落人了,而我們,就定位自己為「常常對現況
看不下去」的紀錄者。八分拍片,兩分參與部落工作了。

不喜歡單一答案,因此就用故事,故事裡可以各取所需,保留比較多的想法,不會被簡化
為一種結論。當然也有很多人不是用這種方法拍片的。這只是我們的經驗,不知能不能滿
足你,我常常這樣想,恐怕是「記錄」這兩個字不好,侷限了我們對於紀時影像創作的想
像,要不然,就是追求單一答案的國民教育,讓我們總是辛苦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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